梁建章：各大城市抢人是零和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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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梁建章黄

最近，北京、深圳等一线城市几乎同时出台了以优惠安置政策为主导的人才政策，明显是为了吸引各类优秀人才。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些城市之间有一场掠夺人民的战争。

更加重视优秀人才无疑是一件好事。然而，也有人对此表示担忧:如果所有的优秀人才都被大城市带走了，那么小城市和农村怎么办？假设人才总数不变，甲人才数量的增加意味着乙人才数量的减少。这场轰轰烈烈的夺人之战最终会变成一场零和游戏吗？

这种担心看似合理，但实际上混淆了一个基本概念:在人才和地区之间，应该是前者而不是后者。从以人为本的角度来看，只有当每个人才都有机会得到充分的发展时，无数个人的最大化才会给整个国家带来腾飞的机会。

因此，如果优秀的人才更适合在大城市发展，他们应该尽力为自己创造机会。如果他们被迫停留在计划经济思维模式下的小城市或农村地区，这些人才所创造的成就将大大降低。因此，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应该简单地把它看作是一个随着人才数量变化的零和博弈，而应该从人才价值最大化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你认为有才华的人，尤其是年轻人，会在大城市得到更好的发展？事实上，从个人角度来看，并非所有优秀人才都适合去一线城市。但总的来说，大城市可以为人才空创造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因为有我们以前多次提出的集聚效应。

显而易见，现代工业往往集中在同一地区。例如，美国汽车工业集中在底特律，而日本汽车工业集中在名古屋。中国的电子工业集中在广东南部和江苏。由于地理位置靠近上游和下游环节，公司可以降低许多成本，如运输成本、采购成本和其他通信成本。由于集聚效应，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最完整的制造业集群。任何新产品的发明者都可以找到数百家供应商，快速而廉价地制造成品，从而形成中国制造业的优势。

集聚效应不仅体现在制造业，还体现在许多人口密度高的大城市的基础设施和服务领域。例如，大城市一般都有方便快捷的轨道交通，方便人们上下班。当企业家需要金融、法律、教育和培训领域的服务时，他们在大城市比在其他地区有更多的选择。因为政府和市场导向的服务机构都愿意将资源投入到为更多人服务的方向上。因此，人口众多的大城市总是能够提供更好的服务。

另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是，创新人才也需要聚集场所。例如，在美国，几乎一半的风险资本投资于硅谷，许多高科技公司诞生了，包括谷歌、思科、惠普、苹果、甲骨文和脸书。这就是高技术产业的集聚效应，它首先建立在创新人才聚集的基础上。在硅谷的夜晚，餐馆和咖啡馆里挤满了穿着便装的工程师，他们在讨论下一个技术突破和创业机会。由于许多高科技公司的地址如此接近，科技人才很容易在不同的公司之间流动。此外，大城市不仅可以将人才与企业相匹配，还可以为更多不同学术背景的人才提供合作的机会。近年来，互联网和软件技术领域的创新往往需要多学科的合作，这进一步增强了大城市的优势。

集聚效应是一种网络效应，是由巨大的创新人力资源储备乘以网络规模形成的。如果一个地理区域成为一个产业的创新中心，这个中心的集聚效应将会自我增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中心的发展会越来越大，其优势会越来越明显。近年来，随着集聚效应的增强，世界各地的大城市越来越大，而小城市却在缩小。

回顾中国的情况，近年来，有些人总是认为像北京、深圳这样的一线城市太大，甚至主张控制城市的人口规模。但事实上，中国的一线城市不是太大，而是太小了。下图显示了每个国家总人口和最大城市人口之间的关系。横轴是一个国家的人口规模(对数标度)，纵轴是该国最大城市的人口规模。该图显示，一个国家的人口规模与其最大城市人口规模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关系。毫无疑问，一个国家的人口越多，居住在该国最大城市的人就越多。

根据上图反映的规模，上海和北京的人口规模应该比现在的数字大得多。

就人口而言，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是东京，有3700万居民；首尔大都市区有2300万居民，并且仍在增长。中国的人口是日本的10倍，韩国的27倍。然而，中国最大的两个城市上海和北京的人口分别只有2400多万和2100多万。对于中国这个人口众多的创新中心来说，规模太小了。未来应发展以北方、广州和深圳为中心的三大都市圈，形成京津都市圈、沪杭州湾都市圈和广深珠都市圈。与此同时，二线城市应该大幅扩张。

那么，当一线和二线城市吸引更多的人才时，其他地区该怎么办？事实上，这涉及到城市定位和总体规划的问题。对中国而言，理想的人口分布应该是高科技、高端制造业和文化创意等产业集中在一线和二线城市，而旅游、农业、能源等资源相关产业以及科技含量相对较低的制造业和服务业则分布在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

从人才规模来看，预计未来与创新相关的就业人口将占总人口的10%左右。然后，每一个参与创新的杰出人士都可以在大约四个服务领域创造就业机会，包括医生、律师和其他专业人士，以及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职业，如服务员和保姆。这样，一半的人口分布在一线和二线城市，这对中国来说是一个理想的结果。

或许这个结论会让许多人感到惊讶，他们认为中国的一、二线城市根本无法承载6-7亿人口。但事实上，在世界上所有中等收入国家中，前20大城市集中了全国50%以上的人口。包括许多国家，这个最大的城市将聚集全国20%以上的人口。

例如，东京城市群的人口达到3700万，集中了日本三分之一的人口。如果把东京和大阪的人口加在一起，日本近一半的人口都集中在这里。在韩国，首尔大都市区有2300多万人口，占韩国人口的近一半。中国东部和沿海人口大省的人口规模基本上在韩国和日本之间，因此作为这些省份的中心城市(二线城市)，他们也应该集中在2000-3000万人。当然，中国各省的情况与日本或韩国不同。毕竟，这些二线城市将面临人口被北方和南方吸收的局面。即便如此，人口达到1000万至2000万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样，3+20可能是中国未来发展所需的人口模式。所谓“3”，是指京津、沪杭州湾、广深珠三个一线都市圈，其中后两个都市圈的人口规模可能超过1亿。这三大都市圈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圈，进而有能力形成世界上最大的创新中心、文化中心和制造中心，充分发挥集聚效应的优势。在三大都市圈之后，中国将有大约20个二线城市，每个城市的平均人口将达到1500万，总人口将超过3亿。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发挥集聚效应。目前，3+20的现有人口规模不到4亿，与6-7亿的人口规模相差甚远，尚未达到理想状态。

附上三个大都市地区和二线城市的现有人口

从以上数据不难看出，总的来说，中国城市人口比例越来越高已经成为一种必然趋势。未来，更多的人将从农村流向城市，从小城市流向大城市。目前，抢人之战将导致更多的人才聚集在一起，进而在创新和创业领域形成良好的集聚效应。我们对此可以乐观。

另一方面，就在抢人的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不同地方的集聚效应和人口规模的意义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在争取高端人才的同时，仍然存在行政指令限制特大城市人口规模的做法，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目前，大多数抢人的城市都集中在争夺顶尖人才上，但城市不仅需要金字塔顶端的人力资源，还需要大量的普通工人。金融和高科技产业离不开餐饮、清洁、保安和快递等服务业的支持。

我们应该知道，中国的实际人口分布与理想状态仍有很大差距，一、二线城市仍有很大发展。限制大城市的发展不仅不符合经济规律，还可能导致一系列负面影响，如高房价和留守儿童。

当然，城市的不断扩张不仅可以吸引外来人才，还可以从根本上提高生育率。中国目前的生育率只有1.3左右，这意味着每一代人的人口数量减少了40%。从长远来看，无论是未来的一二线城市，都不会有人来抢，中国在人口规模和集聚效应方面的优势将会不断减弱。

因此，我们的最终结论是，蓬勃发展的抢人战争绝对是一件好事，这应该是一系列城市扩张的前奏。今后，中央政府应鼓励各地扩大城市规模，同时支持鼓励生育的政策。让更多的人有机会在城市中生活和发展，这将最终使整个中国变得更加强大和美好！

作者简介:

梁建章，Ctrip.com大学联合创始人、执行董事会主席，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人文经济学院特聘研究员

黄:人口与未来网站联合创始人，人文经济学会特聘研究员，中国与全球化智库特聘高级研究员